[摘要] 摘 要：唐以后王维《辋川图》伪作、仿作层出不穷，该文从历史文本出发，说明郭本辋川图与王维辋川别业有较大差距，画作体现的是宋代画家对
摘 要：唐以后王维《辋川图》伪作、仿作层出不穷，该文从历史文本出发，说明郭本辋川图与王维辋川别业有较大差距，画作体现的是宋代画家对辋川别业的想象。再通过对画中辋口庄、华子冈风水格局的分析，说明宋初山水画中的建筑设计与风水学理论的结合状况。
关键词：辋川图；郭忠恕；辋口庄；华子冈；风水
一、辋川图的来历
辋川，位于陕西省蓝田县辋川镇，是辋水两岸天然形成的一段长约十公里的平川，唐代诗人王维隐居于此，营造辋川别业，赋诗作画，成为后世文人墨客向往的世外桃源。
对辋川图最早的记载，见于中唐朱景玄《唐朝名画录》：“王维字摩诘···家住蓝田辋川···复画辋川图，山谷郁郁盘盘，云水飞动，意出尘外，怪生笔端。”说王维画了辋川图，未提到是壁画还是画稿。时代稍晚的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记载：“王维，字摩诘···清源寺壁上画辋川，筆力雄壮。”说王维在清源寺画辋川图壁画。
清源寺辋川图在会昌灭佛运动时已经被毁，后代文献中没有清源寺壁画的记载。而画卷辋川图，出现在了北宋米芾、黄伯思的记载中，长安李氏收藏的辋川图是当时比较受认可的版本。此后没有公认的真本，只有各种摹本临本。流传至今的版本中，年代最久远、最可能接近原貌的就是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传郭忠恕所作的宋代《临王维辋川图》。
二、郭本《辋川图》与王维辋川别业实况不符
郭忠恕，五代宋初画家，工画山水尤擅界画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《临王维辋川图》相传为郭忠恕所临，其画工、构图在各个版本中具有代表性意义，所以本文分析此版本，并简称为郭本辋川图。
从画面来看，景色从华子冈、辋口庄等建筑群开始，过鹿柴、木兰柴等山林景色，渡南垞、欹湖等湖水景观，最终以漆园、椒园结束。二十一个景点依次排列，除了辋口庄，与《辋川集》中景点顺序完全相同。
然而，这个顺序与辋川别业是相符的么？事实上，《辋川集》中没有提到过辋口庄，景点顺序也不是按照地理位置排列的。根据陈铁民、高萍等人的研究，王维在辋川的住处主要有两个，一个是得自宋之问的蓝田别墅，位于孟城口（今官上村），另一个是王维母亲居住的庄园，舍宅为寺后更名清源寺，位于辋川最南端的白家坪村。辋川别业以西北方薛家村开始，在东南方白家坪村结束，散落在辋川长达十公里的范围内，与诗集顺序大不相同。而郭本辋川图完全按照诗集顺序来画，与实际情况相差甚远，正如韦宾所说：“这不但不能说明是王维真迹，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，依诗而造假。”
郭忠恕以界画闻名于世，此版本中建筑以界画形式呈现，建筑刻画细腻规整，是各版本中对建筑表现最有代表性的，其中两个最大的建筑群是辋口庄和华子冈。有趣的是，在王维笔下，辋口庄未曾出现过，华子冈是高冈而非大型建筑群。
由《辋川集》可知王维住在孟城口，后人将孟城口别业误称为辋口庄，应该是受《旧唐书·王维传》的影响：“（王维）得宋之问蓝田别墅，在辋口。”实际上王维别墅在孟城口而非辋口，二者相距数公里。根据裴迪《华子冈》：“落日松风起，还家草露晞。”《孟城坳》：“结庐古城下，时登古城上。”可知裴迪居住在华子冈、孟城坳附近。画家将华子冈画成规模仅次于辋口庄的建筑群，可能是裴迪住宅，放在画中第一景。
三、郭本《辋川图》中华子冈、辋口庄的风水格局
《宣和画谱》卷十说王维：“至其卜筑惘川，亦在图画中，是其胸次所存，无适而不潇洒，移志之于画，过人宜矣。”说明宋徽宗认为王维营造别业时结合了风水学。相传为王维所作的《山水论》、《山水决》中，有很多山水与风水结合的理论，但两篇文章为后人假托王维之名所作已是学界共识。文章与五代荆浩《笔法记》极为相似，其成形年代不晚于宋初，与郭本《辋川图》的创作时间吻合，说明山水画与风水结合在宋代已经非常成熟。下面根据辋口庄、华子冈两个建筑群看其中风水学的表现。
画面第一景的华子冈，后院方向的山势最为高耸，应是主峰，另外三面的山有奔趋之势，辋水回抱，水陆皆备。正如《山水决》所言：“主峰最宜高耸，客山须是奔趋。回抱处僧舍可安，水陆边人家可置。”庭院地处岛上，被辋水环绕，《葬经》说“山来者，众山攒集，水回者摹流环会，此富贵寿考之穴也。”在风水术中，山环水绕有富贵长寿的寓意。院落被树木掩映，院内有高大的乔木，“茂草乔木、开府建国。”如《葬经》所说“风水之法，得水为上，藏风次之。”风水学中，水用于聚气，山用于藏风，华子冈藏风聚气，是风水绝佳的选址。
画中最重要的建筑辋口庄，也是群山环抱中的组合式庭院。辋口庄背靠高大主峰，主峰周围有客峰环抱，两侧有较低朝山拱卫，前面是低矮的石岸绵延。辋水门前流过，舟楫过往，建筑有圆形水域包围，被人工堤岸围绕。《葬经》曰：“经曰气乘风则散，界水则止···及其止也，必得城郭完密，前后左右环围，然后能藏风，而不至有荡散之患。”意思就是山能藏风，风遇水能聚气，用城郭四面包围，就能“藏风聚气”。辋口庄周围山势与风水术中的“四神砂”非常相似。庄院背靠玄武，前临朱雀，左翔青龙，右卧白虎。玄武高大敦厚，朱雀绵延秀气，青龙比白虎要高。这些现象与《葬书》的描写一模一样：“夫葬以左为青龙，右为白虎，前为朱雀，后为玄武，玄武垂头，朱雀翔舞，青龙蜿蜒，白虎驯俯。”
总的来说，郭本《辋川图》与王维的辋川别业相差甚远，大部分建筑、景观都是画家根据记载、传说想象创作而成的，反应的是宋初文人画家对隐居生活的向往。其中两个最大建筑群的环境、布局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风水宝地。画家画出自然条件最好的山谷，并对天然环境进行设计改造，使之更符合对完美环境的想象。宋代初年风水学以形势派为主，从画家对环境的选择和改造中，能看出当时的风水学对山水画和建筑设计的深刻影响。
参考文献
[1]朱景玄.《唐朝名画录》[M].吴孟复、郭因编：中国画论 [M].卷一，合肥：安徽美术出版社，1995 年第 1 版.
[2]张彦远.《历代名画记》[M].中国书画全书：册一.上海：上海书画出版社，1993年第1版.
[3]陈铁民.辋川别业遗址与王维辋川诗[J].中国典籍与文化，1997年04期。
[4]高萍.王维蓝田辋川诗地名释义考辨[J].求索，2014年08期。
（作者单位：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）
